央行行长杨金龙：稳定币是“野猫银行”，TWQR年交易592兆

台湾央行总裁杨金龙称，未来支付采取双轨并行策略，一方面持续优化 TWQR 并推进跨境互通，另一方面稳步推进批发型 CBDC 与代币化金融基础设施。TWQR 2024 年营运量达 582 兆元新台币，是当年 GDP 的 23 倍。杨金龙警告稳定币风险，称其像“野猫银行”，历史上野猫银行因缺乏监管与准备金不足造成大规模挤兑。

稳定币是“野猫银行”的历史警示

杨金龙在演讲中特别警告稳定币风险，使用了“现代野猫银行”（Wildcat Banks）这个历史性比喻。野猫银行是指 19 世纪美国自由银行时代（1837-1863）的银行乱象，当时任何人都可以开设银行并发行自己的纸币，这些银行往往设在偏远地区且缺乏足够的黄金或白银准备金。当储户试图兑换纸币时，银行往往无法兑付，造成大规模挤兑和金融恐慌。

杨金龙认为当前稳定币存在类似的系统性风险。虽然主流稳定币如 USDT 和 USDC 声称拥有 1:1 的资产支持，但其透明度、审计标准和监管框架仍远不如传统银行体系。USDT 发行商 Tether 长期因审计不透明和储备金成分争议而受到质疑。一旦市场信心崩溃引发大规模赎回，稳定币是否真能承受流动性压力仍是未知数。

台湾央行总裁的这个警告具有重要的政策信号意义。它显示台湾监管机构对私人发行的稳定币持谨慎甚至怀疑态度，这与欧美部分国家积极为稳定币立法的趋势形成对比。台湾央行更倾向于由官方主导的 CBDC 方案，而非依赖私人企业发行的稳定币。

这种立场也反映了央行对货币主权的重视。稳定币虽然与法币挂钩，但发行权掌握在私人企业手中，这削弱了央行对货币供应的控制能力。若稳定币在支付领域大规模普及，可能形成“私人货币取代法定货币”的趋势，这是任何央行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况。

野猫银行与稳定币的四大相似风险

准备金不透明：野猫银行藏匿准备金不足，稳定币审计标准参差不齐

挤兑脆弱性：大规模赎回时流动性可能不足以应对

监管真空：野猫银行时代缺乏统一监管，当前稳定币监管同样碎片化

系统性风险：单一稳定币崩溃可能引发连锁反应，冲击整个加密生态

杨金龙的警告时机耐人寻味。2025 年稳定币市值已突破 1800 亿美元，其在跨境支付和 DeFi 中的使用量持续攀升。越多人依赖稳定币，其潜在系统性风险就越大。台湾央行提前发出警告，可能是为未来更严格的监管铺路。

批发型 CBDC 成央行战略重点

与零售型 CBDC 的谨慎态度形成对比，杨金龙明确表示央行将积极推进批发型 CBDC 与代币化金融基础设施。批发型 CBDC 是指仅在金融机构之间使用的数字货币，主要用于大额清算和跨境支付，而非面向普通民众。这种定位让央行可以在不改变现有零售支付格局的情况下，提升金融系统的效率和安全性。

批发型 CBDC 的核心优势在于即时清算。传统银行间清算通常需要 T+1 或 T+2 日完成，而基于区块链的批发型 CBDC 可以实现即时结算，大幅降低结算风险和资金占用成本。这对于金融机构的流动性管理和风险控制具有重要意义。

代币化金融基础设施是批发型 CBDC 的重要应用场景。传统资产如债券、股票、房地产可以通过代币化变成可在区块链上交易和结算的数字资产。若这些代币化资产的结算使用批发型 CBDC，将实现“券款对付”（Delivery versus Payment）的即时完成，消除交易对手风险。

杨金龙强调代币化金融基础设施，显示台湾央行已经将视野延伸到整个金融体系的数字化转型，而不仅仅是支付工具的数字化。这种战略视野使台湾在全球 CBDC 竞赛中占据了相对前瞻的位置。国际清算银行（BIS）和多国央行都在探索批发型 CBDC 与代币化资产的结合，台湾的积极参与将有助于在未来国际金融基础设施中占据一席之地。

TWQR 年交易 582 兆元成台湾支付整合典范

（来源：台湾央行）

杨金龙特别点出 TWQR 的推动成效。为了解决市面上各种 QR Code 规格不互通的痛点，财金公司自 2021 年起建置“电子支付跨机构共用平台”，串联了银行与电支机构。根据央行数据，TWQR 的交易量逐年成长，2024 年的营运量已达新台币 582 兆元，是该年度 GDP 的 23 倍。

这个 582 兆元的数字需要正确理解。它不是指 582 兆元的新增经济价值，而是指通过 TWQR 系统处理的所有交易金额总和，包括重复计算的部分。例如同一笔钱在一年内可能经过多次转手，每次转手都会被计入交易量。尽管如此，这个数字仍然显示出台湾在零售支付整合上的巨大成功。

TWQR 的成功在于解决了实际痛点。在 TWQR 推出前，台湾市场存在街口支付、LINE Pay、Apple Pay 等数十种支付工具，每种都有自己的 QR Code 规格，商家需要在柜台贴一排 QR Code 才能接受所有支付方式。TWQR 通过统一标准，让商家只需一个 QR Code 就能接受所有参与机构的支付，大幅提升了便利性。

此外，央行也积极推动跨境支付互通。财金公司正推动与日本（PayPay）、韩国（BC Card）及新加坡（NETS）等国的双向支付互通，并持续关注国际间对于快捷支付系统（FPS）互连的趋势。这种跨境互通将使台湾游客在日韩新等地可以直接用台湾的支付 App 消费，无需兑换现金或使用信用卡，大幅提升跨境支付便利性。

台湾支付双轨策略的完整架构

现有体系优化：TWQR 整合所有电子支付，年交易量 582 兆元

跨境支付互通：与日韩新等国建立双向快捷支付连接

批发型 CBDC：推进银行间即时清算和代币化资产结算

零售试点应用：数位券发放和政府现金补助率先使用

这种双轨策略的智慧在于渐进式创新。台湾央行没有选择激进的全面数字化转型，而是在优化现有系统的同时，逐步测试和部署新技术。这种务实态度降低了系统性风险，同时也为未来的全面转型积累经验和建立基础设施。

数字公共建设金流平台的实战验证

杨金龙指出，虽然央行已于 2022 年完成了零售型 CBDC 的雏型平台建置，具备转账、消费等功能，但考虑到台湾现有的支付工具已相当多元便利，目前并无发行零售型 CBDC 的急迫性。这种务实态度与部分国家急于推出零售型 CBDC 的策略形成对比。

然而，这并不代表计划停滞。央行转而将技术应用于“数字公共建设金流平台”，并与数字发展部合作，将其用于政府的数位券发放与现金补助。这种“先试行、后推广”且聚焦于政府效率提升的策略，显示央行在零售端更倾向于解决特定场景的痛点，而非贸然改变大众的支付习惯。

例如在 2025 年 8 月启动的客委会客家币专案，以及 11 月协作普发现金 1 万元的试作项目中，该平台展现了每秒处理 2,505 笔交易的高承载量能，证明了技术的可行性与稳定性。这种技术验证极为重要，因为它显示台湾央行的 CBDC 技术已经具备大规模商用的能力，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推出时机。

选择政府补助和数位券作为试点场景也颇具战略意义。这些场景的特点是政府主导、用户基数大、对安全性要求高，正好适合测试 CBDC 系统的各项功能。若能在这些场景中稳定运行，未来扩展到更广泛的零售支付就有了坚实基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