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I時代下，工作是消失還是變質？馬斯克與黃仁勳的觀點之爭

最近一場在沙特舉辦的投資論壇上，兩位科技領袖對同一個問題給出了完全相反的答案：AI會如何改變工作的未來。

一方認為，未來十到二十年內，AI和機器人將徹底改變勞動本質，人們可以選擇工作或不工作，因為技術進步會消除貧困，讓每個人都實現財富自由。另一方則指出，實際情況更為複雜——AI並不會讓工作消失，反而會改變工作的形態，讓效率提升反而造成勞動密集化。

理想與現實的碰撞

馬斯克用種菜做比喻：就像人們可以選擇去超市買菜或在家後院種菜一樣，未來的工作也將變成可選項。這一願景建立在一個前提上——技術進步必然帶來財富的廣泛分配。

然而，黃仁勳提供了一組引人深思的數據。他指出放射科醫生並未因AI而大規模失業，反而招聘需求增加。原因不在於工作沒有被替代，而是工作的性質改變了。AI接手了標準化的讀片工作，醫生反而能看更多病人、接更多案例，導致整體工作量上升而非下降。

這個現象在其他職業中同樣成立。律師使用AI處理文書工作後，反而要處理更多案件；程序員用AI寫代碼，企業就要求開發更多功能；設計師發現，原本需要一週手繪完成的海報，現在AI十分鐘就能生成，但客戶要求一週交付二十個版本。律師錄取率未必會降低，只是律師的工作構成發生了變化——同樣的道理也適用於其他知識密集型職業。

效率悖論

這裡隱含著一個深層的悖論：效率提升應該帶來更多自由時間，但實際結果卻是勞動變得更加密集。美國勞工部的數據支持了這一觀察——今年一月科技行業失業人數相比去年同期大幅上升；ResumeBuilder對750位使用AI的老闆進行調查，44%表示在2024年因AI效率提高而進行了裁員。

這些統計數字揭示了一個殘酷的事實：技術創造的財富並未平均分配。工業革命時期，人們曾預測機器會解放人類，但結果卻是工人每天工作十六小時；信息時代承諾無紙化辦公會縮短工作時間，結果卻是全球人口需要24小時在線回覆郵件。

算力的不對稱分布

論壇上還透露了另一個關鍵信息：六年前全球Top500超級計算機中90%使用CPU，如今這個比例降至15%，加速計算（GPU）的份額則從10%飆升至90%。這看似技術進步的數字，實際上代表著幾千億美元的計算資源在重新洗牌。

馬斯克和黃仁勳宣佈要在沙漠中建造500兆瓦的AI數據中心，這反映的並非普惠性的技術民主化，而是巨大的資本集中。那些控制這些計算資源、掌握模型所有權、佔據平臺地位的極少數人，將成為AI時代真正的受益者。

資源稀缺的永恆性

馬斯克曾表示，在AI的幫助下，金錢將變得不重要。但這個論斷忽略了一個基本事實：即便物質生產成本降至接近零，資源的稀缺性也不會消失。土地、算力、注意力、權力——這些始終是有限的。

當所有人都能用AI寫論文時，名校的錄取率會提高嗎？當所有人都能用AI創業時，市場份額的競爭會更溫和嗎？答案顯然是否定的。人類社會的競爭從來不只是為了滿足基本需求，更多是關乎相對地位的爭奪。

特斯拉目標一年生產十億臺人形機器人，單價兩萬美元。這意味著每臺機器人需要對應兩萬美元的購買力。誰將購買第一臺？誰又能購買一萬臺？答案顯而易見——這是富人和大型組織的遊戲。

工作定義權的轉移

黃仁勳曾提到過去十五年是「推薦系統時代」，從社交軟體到廣告投放，一切都由算法驅動。如今這一切正在從CPU架構向GPU生成式AI轉換。這種變化不會一蹴而就，而是逐漸滲透的過程。在人們還未意識到的時候，工作的定義已經被重新寫入——而這權力掌握在誰手中？

馬斯克自己其實也證明了這一點。他說自己會因為AI變得更忙，因為他腦中想法太多。對於一個掌握算力、控制模型、佔據平臺的人來說，「工作可選」的含義與只會使用工具的普通人完全不同。

IMF的警告

國際貨幣基金組織（IMF）預測AI將影響全球近40%的工作崗位，70%的職業技能將改變，其中發達國家的影響可能達到60%。這不是危言聳聽，而是對現有權力結構放大的警示。

技術從來不會自動帶來平等，只會強化現有的不對稱。對於掌握技術的人來說，工作將變成愛好，因為他們的收入來自資本增值和技術所有權；對於大多數人而言，AI只會讓工作變得更加不穩定、更加零碎、更像是為了活下去被迫從事的義務。

**AI時代的真相是：工作不會消失，只是工作的定義權發生了轉移。**而這個新的定義權，正掌握在越來越少的人手中。